音樂簡譜不是毒蛇猛獸

劉美蓮

台灣音樂教育學會接到某高中家長申訴,由於孩子在音樂課本上,以簡譜123記在五線譜之上,遭音樂老師申斥,音樂成績不及格,以致影響他的「推甄升學」,家長認為處罰太重,希望學會代為發聲。

其實,簡譜不是毒蛇猛獸,不是販夫走卒想出來的懶方法,社會大眾若知道它的由來,就不會再輕視或排斥了。

十七世紀,法國天主教神父蘇威替( J.J Souhaitty),在指導信眾唱讚美詩時,感受到五線譜的困難,就想要創造一種更便捷的辦法。他以阿拉伯數字1234567來代替Do Re Mi Fa So La Si,並在一六六五年和一六七九年,分別發表了「學習音樂的新方法」及「用數字譜唱教會歌曲的實驗」兩篇論文,可惜,未受到音樂家的重視,反倒引起衛道人士的非議,新方法於是胎死腹中。

十八世紀中葉,法國出現一位引領風潮的人物盧梭(一七一二 ─一七七八),他的著作「愛彌兒」闡述自然啟發和愛的教育,「民約論」則是近代政治學的里程碑,兩者雖然於一七六二年被法國議會查禁,卻深深影響法國大革命和美國獨立運動。

盧梭也是頗有貢獻的音樂教育家,他寫了一百多首歌曲,獨幕歌劇「鄉材的算命師」,獲得國王青睞,演出四百多場。他主張「音樂是語言的昇華」、「人工堆砌的,都是違背自然。」「旋律是音樂的主角,和聲是襯托的配角。」他還協助朋友編輯「音樂辭典」,於一七六七年出版。

當時的精緻音樂仍是貴族們的休閒享受,盧梭有鑑於「全民音樂」的重要,就於一七四二年在法蘭西科學院的論文報告中,大力呼籲數字簡譜的優點,但他的「業餘身分」,卻遭到音樂學院保守教授們的諷刺。

多年後,數字簡譜經過數學老師 P.Galin(一七八六─一八二一)和愛樂醫生A.Paris(一七九八─一八六六)的整理,已漸漸受到重視。到了十九世紀,音樂教育家E.J Cheve(一八○四─一八六四)再加以改進,得到法國政府教育機構的正式認可,稱為Galin-Paris-Cheve記譜法,簡稱Cheve記譜法,俗稱「數字簡譜」或「簡譜」。

簡譜從歐洲傳到日本,再透過留學生李叔同等輩傳到中國,連保守的民族樂器薪傳都熱烈擁抱歡迎,漸漸放棄工尺譜或口傳,英商百代唱片公司出版的「時代曲」歌單,也以簡譜印製。日據時代,台灣公學校「唱歌」教材(音樂課程的前身)有五線譜,也有簡譜,流行歌壇則受日本影響,全部以簡譜建立「全民音樂」的基礎,培養數百萬計喜歡音樂的群眾。

光復後,中華民國學校音樂教育長達五十年來,卻一直排斥數字簡譜,甚至在教育部頒布的課程標準中,明示「不得使用簡譜」(也不得教唱靡靡之音)。直到民國八十年,開放民間出版社編印的「審定本」時,筆者率先於國小音樂課本介紹簡譜,其間與審查委員有過強烈爭執,直到筆者出示大陸國家版音樂教科書,人民出版社的同一套課本印有五線譜版,也有簡譜版,提供學校選擇,才勉強獲得同意。審查委員並指示:六年級才介紹盧梭和簡譜,以避免學生過早學習而養成依賴性。

簡譜確實不適合記錄複雜的器樂曲,卻是最簡易的學習歌唱方法,外出時,若手邊沒有五線譜紙時,一張普通紙就可以記譜或作曲。當許多人害怕豆芽菜,無法親炙五線譜、享用五線譜時,簡譜絕對能幫忙開闢更多的音樂人口,達到「全民音樂」的最高目標,讓門外漢不至於因為困難的五線譜,而放棄享受音樂的權利,好好利用都來不及了,怎麼忍心封殺呢?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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